一、空闺
嫦娥应悔偷灵药，碧海青天夜夜心。
铁扇公主翠裙青衫，纤腰楚楚，青丝如瀑，眉目若画，斜依卧榻，玉指纤纤，捏着一片仿佛杏叶大小的碧绿色芭蕉叶，寂寥出神。
“门外孙悟空，欲过火焰山，拜求芭蕉扇。”
铁扇公主霍然站起，骨嘟嘟红生脸上，掌中碧绿可爱的芭蕉叶不知所踪，寒光一闪，双剑出鞘，惟见三尺青锋。
双目喷火，焱焱如火焰山。
二、碧眼的老人与卖糕的少年
师徒四众，牵马西行，渐觉热气蒸人，像是走到了日落之处的天尽头。
红砖红瓦红门，一片红的房舍，走出须如白练、面似红铜的老者，入目几乎皆是红色，像被火焰笼罩。
老者拄着暴节竹杖，穿着黄不黄、红不红的葛布深衣，寿眉碧眼，看不出深浅。
老者知道他们想知道的一切。
“敝地唤做火焰山，无春无秋，四季皆热。”
除此之外，“此去向西六十里，即火焰山，绵延八百里，寸草不生，飞鸟难越。”
一个少年男子，推着一辆红车儿，不巧偏巧，停在门边，叫一声：“卖糕！”
孙悟空心中一动，拔根毫毛，变个铜钱，也不问价钱：“买糕！”
少年接了铜板，不论价钱，也不看真假，随手揭开包裹，热气腾腾，取出一块糕。
像是接了一块火盆里的炭，烫手。
孙悟空左手倒右手，看着神情自若的少年：“好热！”
少年语气不冷不热：“这里本来就热，怕热就不要来！”
孙悟空说的是糕，少年接的似乎是天气，两者前言不搭后语，又似乎都话里套话，弦外有音。
孙悟空说：“常言道，不冷不热，五谷不结，这里这样热，你的糕粉哪里来的？”
少年昂首：“若知糕粉米，敬求铁扇仙。”
孙悟空知道自己已接近答案：“愿闻其详！”
“铁扇仙，有芭蕉扇。”少年道，“一扇息火，二扇生风，三扇下雨，我们布下种子，及时收割，故得五谷养生。”
“哪里可以找到铁扇仙？”孙悟空切入重点。他不想知道他们的出现是否巧合，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，他只有一个目的，怎么解决火焰山的问题。
“此去西南，一千四百六十里，翠云山，芭蕉洞。”寿眉碧眼葛衣铜面的老者接话说，“四猪四羊，花红表里，异香时果，鸡鹅美酒，沐浴虔诚，可求铁扇仙。”
三、又遇樵夫引路
嵯峨势耸欺蓬岛，幽静花香若海瀛。
翠云山好找，芭蕉洞难寻。
忽闻丁丁之声，近处有樵夫伐木、吟唱：“云际依依认旧林，断崖荒草路难寻。西山望见朝来雨，南涧归时渡处深。”
孙悟空神思飘忽不定：数百年前，就在这西牛贺洲某处，千峰开戟，万仞开屏，林麓幽深，有樵子现身，吟唱《满庭芳》。
莫非又一位指路的樵夫？
“敢问樵哥，这可是翠云山？”孙悟空作礼。
孙悟空知道没有那么多巧合，也许是某位大神暗中指点，不便点破。
樵夫回礼：“正是。”
“铁扇仙的芭蕉洞，可在此处？”孙悟空试探。
“芭蕉洞有，却没有铁扇仙。”樵夫道，“但有一个铁扇公主，也叫罗刹女。”
“她是不是有一柄扇子，可以熄灭火焰山？”孙悟空换一种方式确认。
“正是，她这扇子可以熄火，保护一方人家，所以那里的人叫她铁扇仙。”樵夫似有意似无意，知无不言，“我们这里人用不到她，所以叫她罗刹女，是大力牛魔王的妻子！”
大力牛魔王？旧相识，老冤家——难道，在这里，火云洞红孩儿的事情又要起波澜吗？
解阳山破儿洞作为叔叔的如意真仙尚要报仇，他的亲生父母岂会善罢甘休？
但西行之路，火焰山是迈不过去的槛。
孙悟空抬头：“敢问路在何方？”
“沿这条小路向东去，约莫五六里，可至芭蕉洞。”樵夫随手而指，目光远射。
四、貌若天仙，翻脸如罗刹
传说罗刹者，食人恶鬼，男的极丑，而女极美。
孙悟空无缘领略铁扇公主的美。
生气的女人，凶如老虎。
貌若天仙，翻脸如罗刹。
无法排除，铁扇公主之所以被称为罗刹女，除了仙子般的容貌外，更因为翻脸的这一刻，如罗刹一般可怕。
“为何坑害我子？”当头喝问之后，是当头暴砍。
铁扇公主不容分说双手轮剑，砍有十数下。
孙悟空伸着头忍着疼，情愿挨这几下，不躲不闪。
铁扇公主愕然。
“嫂嫂，砍够了，扇子借我使使？”孙悟空耐着性子。
“我的宝贝向不外借！”和女人是没有道理好讲。
孙悟空只好举起棒子。
五、小须弥山
孙悟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到了小须弥山。
正交战，冷不防，铁扇公主忽然拿出一片碧绿可爱的芭蕉叶子，轻轻一挥、一阵阴风吹来，他就像被狂风裹挟的败叶，翻翻滚滚，浮沉一夜之后，落在了这里。醒来的时候，他死死的抱着一棵石柱。
小须弥山，灵吉菩萨的处所，旧时，他曾到这里求助。
黄风岭黄风怪一战，灵吉菩萨多有臂助。
寻着钟声，孙悟空找到灵吉菩萨的禅院。
叫天天应，喊地地灵，菩萨似乎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。
灵吉笑道：“那妇人唤名罗刹女，又叫铁扇公主。她那芭蕉扇本是昆仑山后，自混沌开辟以来，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，乃太阳之精叶，故能灭火气。假若扇着人，要飘八万四千里，方息阴风。我这山到火焰山，只有五万余里，此还是大圣有留云之能，故止住了。若是凡人，正好不得住也。”
知己知彼，百战不怠，看来灵吉是有心之人。
小须弥山，是孙悟空的缘，却是铁扇公主的劫。
“我有定风丹一粒，今送与你，管教她扇你不动，以大圣手段，得此臂助，取芭蕉扇，还不如探囊取物？”
六、火烧屁股
孙悟空对于取来芭蕉扇的经过并没有隐瞒：“第一次见面被那铁扇公主扇出五万余里，幸遇灵吉菩萨，指与归路，并送定风丹，复至翠云山，她又使扇子，扇我不动，她逃回洞府。老孙变作一个小虫，钻到茶沫之下，趁她吃茶到她肚里，做起手脚。她吃痛不住，只好告饶，情愿将扇借与我。”
说得轻松，事情当真那么顺利？
火焰山上空，孙悟空举扇尽力一扇，火焰随风而长，再扇，火势更猛，第三扇，火势冲天，防不猝防，竟然大火烧身。
这是继火云洞红孩儿之后，孙悟空第二次因为火焰身陷险境——哪怕五百年前在三十三重天兜率宫的八卦炉里也没有这么狼狈过！
到了此时此刻，傻子才会真的认为，这柄扇子会没有问题。
七、代班土地神的不情之请
此时此刻，火焰山的土地神姗姗来迟，带着随从雕嘴鱼腮鬼，和食物。
孙悟空对食物并无兴趣：“如何灭这火？”
土地神说：“需要找铁扇公主，借得芭蕉扇。”
“芭蕉扇在这里。”孙悟空不动声色。
“你这柄是假的。”土地神看了看如实说。
“如何取得真的？”孙悟空询问地头蛇。
“不如去求大力牛魔王！”土地神如智珠在握。
又是大力牛魔王。
孙悟空沉吟：“火焰山的火是牛魔王放的？”
土地神摇头：“这火是您放的！”
孙悟空怒视：“胡说，我岂是胡乱放火之辈？”
土地神不答反问：“大圣还记得五百年前被关兜率宫八卦炉之事否？”
五百年前，盗金丹、偷蟠桃，反下天庭，与杨戬一战失手被擒，在三十三重天道祖的八卦炉里被文武火炼了七七四十九天，自己眼睛就是那时熏坏的，一失足千古恨，孙悟空刻骨铭心。
土地神察言观色：“当日你蹬翻八卦炉，炉砖跌落此境，内有余火，化成火焰山，燃烧至今。”
孙悟空半信不信。
土地神娓娓道：“我是当日看炉的道人，老君怪我失职，一怒之下，罚我到此做了土地。”
拄着龙头杖，身披飘风髦，头顶偃月观，年岁虽长，却一派仙风道骨，确实不像普通土地。
重要的是，似乎这番话，无可辩驳。
所以他接着提出了一个让孙悟空都觉得义不容辞的建议：“牛魔王撇了罗刹女，现在积雷山摩云洞，入赘死去的万岁狐王之女玉面公主，至今两年之久，若大圣寻得牛魔王，拜求来此，必能求得真扇。一则扇熄火焰，可保师父前进；二则永除火患，可保一方生灵；三则赦我归天，回缴老君法旨。”
孙悟空婉拒无词，又不能当真杀了罗刹女强抢宝贝坏了名头，只有求请牛魔王：“积雷山坐落何处？距此多少程途？”
八、玉面公主
积雷山，松荫下，一女子手折一枝香兰，湘裙翠袖，莲步轻移，袅袅娜娜。
花若盛开，美人胜花。如果自己是牛魔王，会不会也乐不思蜀？
更听说万岁狐王所遗千万财富尽收囊中——牛魔王何德何能，财色兼收？
这些年似乎过得不错！
“女施主，何处去？”孙悟空问得轻佻。
“你是何人？敢来问我！”答者也丝毫不假以颜色。
“我是翠云山芭蕉洞遣来请牛魔王的。”孙悟空恭谨异常。
玉面公主气的脸色发白，掉头就走。
孙悟空跟在后面，他知道，打翻醋坛子的女人不计后果，她现在最想做的一定是找自己的男人发火。
这时候的女人，一定不会注意到后面是否被盯梢。
九、牛魔王
摩云洞书房，牛魔王正在静玩丹书，玉面公主忽然扑入怀中。“怎么了，美人？”牛魔王无限怜惜。不问还好，话一出口，玉面公主放声大哭，冲着牛魔王一阵挠。牛魔王慌了手脚，空有大力，在美人泪珠下化为虚无。“我因父母无依，听江湖说你是条汉子，所以招你护身养命，没想到差点被你害死！”玉面公主恨恨道。牛魔王莫名其妙。玉面公主收敛情绪，说：“刚才我在洞外折兰采蕙，忽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闯来，说是铁扇公主请他来找你的，我说他两句，他要拿棍子打我，不是跑得快，岂不被打死？”牛魔王只好陪笑：“我出去找找，看看哪个不开眼的，打杀了替你出气。”来者不善，善者不来，有些蹊跷。牛魔王慎重的换了盔甲，提了兵器：头戴水磨银亮熟铁盔，身穿锦绣黄金甲，足下一双卷尖麂皮靴，腰间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。一双眼光如明镜，两道眉艳似红霓。口若血盆，齿排铜板。吼声响震山神怕，行动威风恶鬼慌。四海有名称混世，西方大力号魔王。
十、牛魔王与孙悟空
孙悟空整衣上前：“长兄，还认得小弟吗？”雄壮的牛魔王面前，孙悟空形体就像个未成年的孩童。但是气势并不输分毫。牛魔王：“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？”“一向久别未拜，兄丰彩胜常，可喜可贺。”牛魔王听着有些刺耳——孙悟空被压五行山怎么能来看他？牛魔王转移话题：“听说你保唐僧西天见佛求经，为什么在号山枯松涧火云洞把小儿牛圣婴害了？”以攻代守，百试不爽。孙悟空见招拆招：“兄长错怪了，当日令郎捉吾师，欲食其肉，小弟近他不得，幸观音菩萨劝他归正，现今做了善财童子，逍遥永寿，哪能是害他？”“那你方才欺我爱妾又怎么讲？”牛魔王招招进逼。“我寻兄长心切，不识嫂嫂，若有惊扰，望兄长宽恕宽恕。”孙悟空有备而来，滴水不漏。“既如此，饶你去吧！”牛魔王不想与他纠缠，五百年前，纠缠过深，差点惹火烧身。孙悟空不走：“兄弟有事相求。”“说。”牛魔王只求送客。“小弟护送唐僧西进，路阻火焰山，需借嫂嫂芭蕉扇一用，昨到旧府，嫂嫂坚持不借，望兄长念旧情，同小弟到大嫂处一行，千万借扇灭火焰，不胜感激。”孙悟空彬彬有礼，牛魔王火冒三丈：“我说你这么好脾气，原来有求于人！凭你性格，肯定为难过我山妻，没有得逞才来找我，又赶我爱妾，欺人太甚，当我牛魔王棍子吃素吗？”“不知这几年兄长武艺比昔日如何，正好我们演演棍看！”一场厮杀在所难免，孙悟空硬是把他说成兄弟较艺，留一丝余地。牛魔王不置可否：“如果你敌得过我三招，我把扇子借你，不然，我就打死你！”剑拔弩张，忽然，远处山头传来声音：“牛爷爷，我大王多多拜上，幸赐早临，好安座也。”孙悟空一愣。牛魔王收起兵器：“等我赴了朋友宴会再说。”
十一、碧波潭的宴会
孙悟空化作一个三十六斤的巨蟹，尾随牛魔王，跳入乱石山碧波潭。“大王何故来迟？”碧波潭龙精率众门口迎客。牛魔王摇头：“不巧不巧，遇到了孙悟空，差点动手，耽搁了些。”众怪面面相觑：“可是那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吗？”“正是！”牛魔王点头，“列位他日遇到，有不是处，切要躲避他些。”另一边，孙悟空见着牛魔王的避水金睛兽，笑了。换做牛魔王模样，打着兽，纵着云，朝翠云山芭蕉洞而去。
十二、嘘呵吸嘻吹呼
不知何事萦怀抱，瘦尽灯花又一宵。铁扇公主捏着芭蕉扇暗自出神，计算着已经得到的和逐渐失去的。童女忽报魔王回家，急忙整装迎接。“夫人久阔！”“大王万福！”翠云山芭蕉洞，小别胜新婚。铁扇公主不胜酒力，开始撒娇：“大王，燕尔新婚，千万莫忘结发，且吃一杯乡中之水。”孙悟空搂着纤腰，占尽便宜：“夫人，你扇子藏在哪里，别被那孙悟空骗了去。”铁扇公主嘻嘻一笑，一张口，一片杏叶儿大小的芭蕉叶吞了出来，托在铁扇公主如玉般的纤手，碧绿可爱。铁扇公主递过：“你看这是什么？”孙悟空接过端详：“这小小之物，如何灭得了八百里火焰山？”铁扇公主酒醉，娇笑：“怎么自家的宝贝也忘了？你用左手大拇指撵着柄儿上第七缕红丝，念一声咒语，就可以变作一丈二尺长短，哪怕他八万里火焰，也可以一下扇灭！”孙悟空又灌怀中人一杯酒：“夫人可否把那咒语重念一遍？”铁扇公主媚眼如丝，凑过粉面，伸出红唇，在其耳边吹气耳语：“嘘呵吸嘻吹呼。”嘘呵吸嘻吹呼？孙悟空把脸一抹，现出本相，笑说：“你看我是谁？”铁扇公主脸色煞白。
十三、出气
牛魔王赶来的时候，铁扇公主正在捶胸顿足，大呼小叫。他明白了一切：“把剑拿来，我与你出气！”孙悟空扛着变大了的芭蕉扇并未走远，牛魔王对芭蕉扇有些忌惮。他见过猪八戒，也能变作猪八戒——以其人之道，还治其人之身。“猪八戒”迎面大喊：“哥哥，我来帮你扛扇。”扇子转了手，却变小了。孙悟空还没反应过来，牛魔王现出本相：“猴子，认得我吗？”孙悟空大怒：“年年打雁，今年却被雁啄了眼。”话不投机，拳脚见真章。孙悟空举棒就打。牛魔王冷笑，随手一扇扇去，他忘了孙悟空的定风丹，孙悟空来势凶猛未受丝毫影响，牛魔王慌了手脚，匆忙出剑，双刃青锋，堪堪敌住。
十四、闲话
沉默许久的唐僧忽然开口，问火焰山土地神：“敢问尊神，那牛魔王法力如何？”土地道：“那牛王神通不小，法力无边，正是孙大圣的敌手。”唐僧沉吟：“悟空往常二千里路，一霎时便回，怎么如今去了一日？断是与那牛王赌斗。”叫：“悟能，悟净！你两个，哪一个去迎你师兄一迎？”沙僧没有说话，八戒抢着道：“今日天晚，我本想着要去接他，但只是不认得积雷山路。”这似乎是在推脱。“小神认得。且教卷帘将军与你师父做伴，我与你带路。”土地神在一旁不紧不慢道。唐僧双手合十道：“有劳尊神，功成再谢。”
十五、火拼牛魔王
猪八戒在云层中观看孙悟空与牛魔王斗得难分难解。土地神不阴不阳：“天蓬为什么还不上？”猪八戒没有搭腔，大喝一声：“师兄，我来了。”猪八戒解释：“师父教我来迎你，因认不得山路，商议良久，故此来迟。”孙悟空边战边说：“我本已得手，这厮变作你的样子，又把扇子骗走了。”猪八戒这才动怒：“你敢变祖宗模样，骗我师兄，使我兄弟不睦！”双拳难敌四手，牛魔王有了退意。后路却被火焰山土地神率领阴兵挡住：“快把扇子拿出来，送唐僧西去。”猪八戒与孙悟空也追了上来:“快拿出扇来，饶你性命！”牛魔王已被团团围住。积雷山摩云洞，玉面公主召集门人：“你们大王爷爷此刻受困，谁来助力？”养兵千日，用兵一时。上百妖众持枪带刀，悍不畏死，杀入重围。
十六、赌变
众妖拼死护牛魔王刚回洞府。猪八戒满脸丧气：“这扇子难借，我们换条路走吧。”孙悟空还没说话，火焰山土地神正色道：“大圣、天蓬不要泄气，事情做了一半哪有放弃的道理？半途而废除了被人耻笑。何况，你们师父此刻正在路上坐着，眼巴巴盼你们成功呢！”孙悟空没了退路：“此话有理，八戒不要再胡说，我们再战上一阵，五百多年了，我们是该分个胜负了！”火焰山土地神带着阴兵助阵，洞府门很快便被攻破。牛魔王孤身突围。火焰山土地神大喝：“大力王，哪里走，吾等在此！”牛魔王丢了盔甲，忽然不见，远处，一只天鹅，望空飞去。孙悟空瞧在眼中，道：“他化作天鹅逃去了——你们留在此处剿除妖魔，待我与他赌变化去！”言罢，变作一只海东青，嗖的一声，窜上云天，倒飞下来，落在天鹅身上，朝眼啄去。天鹅急忙抖翅，一翻身变作一只黄鹰，反击海东青。孙悟空变乌凤，专一赶黄鹰。牛魔王变作一只白鹤，长唳一声，向南飞去。孙悟空抖抖翎毛，高鸣一声，变作鸟王丹凤。牛魔王疾飞，落在山崖，变作一只香獐，装作崖前吃草。丹凤半空中化作饿虎，直扑下来。香獐一翻身，又成了豹子，与饿虎搏斗。孙悟空从饿虎变作金眼狻猊，声如霹雳，铁额铜头，转身食豹。牛魔王摇身成大熊，按住金眼狻猊。孙悟空打个滚，变作大象，撒开鼻子，去卷人熊。牛魔王嘻嘻一笑，忽然现了原身，一只大白牛，犹如巨山，大象就像踩在脚下的蚂蚁。牛魔王傲然：“泼猴，你奈我何？”
十七、魔王末路
孙悟空化作法天象地，与牛魔王斗法，无数里外的土地，都微微颤动。沙僧未曾参与战场，也感觉到了远处有大事发生。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——过往虚空一切众神，连同金头揭谛、六甲六丁、一十八位护教伽蓝都加入战团，围困牛魔王。牛魔王公然不惧，东一头，西一头，直挺挺光耀耀的两只铁角，往来抵触。孙悟空迎面直击，众多神四面打，牛魔王急了，就地一滚，复本象，便投芭蕉洞去。行者与众多神随后追袭。此时的翠云山，像极了五百年前的花果山，被众神围得水泄不通。猪八戒与土地神也已赶来——玉面公主一语成谶，因为牛魔王，死于钉耙下。结交天下的牛魔王，忽然到了穷途末路。“要不，我们把扇子给他。”铁扇公主面色苍白。牛魔王倔强的摇头，虽千万人，吾往矣！牛魔王似霸王，铁扇公主却不是虞姬。芭蕉洞的洞门不堪一击。牛魔王四处突围。北撤——“五台山，秘魔岩，泼法金刚在此！”南退——“峨眉山清凉洞胜至金刚在此，哪里走？”东走——须弥山摩耳崖大力金刚拦住。西顾——昆仑山金霞岭不坏尊王永住金刚敌遥喝：“休走！”头顶，托塔李天王并哪吒太子，领鱼肚药叉、巨灵神将，幔住空中——“吾奉玉帝旨意，特来此剿除你也！”四面八方都是佛兵天将，天罗地网，逃生无门。铁扇公主慌忙赶来，跪在地下，磕头礼拜：“望菩萨饶我夫妻之命，愿将此扇奉承孙叔叔成功去也！”
十八、灭火
孙悟空扇了三扇，火焰平息，清风微动，细雨霏霏。过往神四散，托塔天王押着牛魔王直赴西天。孙悟空后背一身汗，想：如果牛魔王拼命时拿着芭蕉扇死命的扇，会发生什么？幸好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，以后也不会发生。这是柄大杀器！火焰山土地神押着铁扇公主，跪在一旁，却还没有走。孙悟空明知故问：“你不走，还想做什么？”铁扇公主低头:“万望大圣垂慈，将扇子还了我罢。愿赐本扇，从立自新，修身养命去也。”土地神道：“大圣！趁此女深知息火之法，断绝火根，还他扇子，小神居此苟安，拯救这方生民；求些血食，诚为恩便。”孙悟空奇道：“我当时问着乡人说，这山扇息火，只收得一年五谷，便又火发！如何治得除根？”铁扇公主忙解释：“要是断绝火根，只消连扇四十九扇，永远再不发了。”孙悟空闻言，当下执扇子，使尽筋力，望山头连扇四十九扇，那山上大雨淙淙，火焰山果然熄了。他把扇子还给铁扇公主：“老孙若不与你，恐人说我言而无信。你将扇子回山，再休生事。看你得了人身，饶你去罢！”铁扇公主接了扇子。念个咒语，捏做个杏叶儿，噙在口里。故事并没有结束。
十九、聆密
铁扇公主在，土地神也还没有走。孙悟空望着他们，说：“我想问几个问题。”铁扇公主不敢不同意，土地神更无话可说。“牛魔王为什么和你分开？”
铁扇公主看着孙悟空：“自然因为玉面公主，她不仅比我漂亮，还比我有钱。男人喜新厌旧的性子我阻止不了！
孙悟空转问：“你喜欢牛魔王吗？”铁扇公主愕然。孙悟空不等她回答，继续问：“我一直不明白，玉面公主嫁给牛魔王是为了寻求庇护，你有芭蕉扇依仗，为什么也会委身牛魔王？他的模样应该不是打动你的原因吧？”再问：“红孩儿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住？”铁扇公主眼神有些慌乱，孙悟空并不等她回复，问题接二连三抛出：“还有，红孩儿相貌为什么如此清奇？为什么没有一点牛魔王的影子？他的三昧真火是谁教的？他的父亲是不是另有其人？”
铁扇公主大惊，但是让她更加吃惊的还在后面。
孙悟空忽然指着看炉道人道：“是不是他？”铁扇公主已经崩溃。“八百里火焰山，论玩火，谁能比得上三十三重天兜率宫司掌八卦炉的看炉道人呢？”孙悟空望着看炉道人，打蛇七寸，“圣婴大王的三昧之火是不是你一手调教的？他奴役山神、土地是否仗着你的势？”土地神却没有慌乱，忽然恢复了三十三重天道人的风范：“你怎么会怀疑到我？仅凭上面的话并不足够！”孙悟空笑：“牛魔王覆灭，铁扇公主居然还敢讨要芭蕉扇？我想不是因为她胆大，而是因为扇子是有人逼着她要回来——你跟着不走，是不是这个人就是你呢？从你的身份，使我想到了芭蕉扇的来历。”看炉道人不笑：“然后呢？”孙悟空遥望天空：“这样的扇子有两柄——三十三重天的老君手里似乎也有这么一柄，同是出自昆仑山的太阳之精叶，只不过一个生火，一个灭火，一阴一阳，好像一对儿？老君的丹炉，需要生火，同样也应该需要灭火，那么，扇子不应该只有一柄，所以，这柄扇子也应该出自兜率宫。”“即使是真的，那也是老君的扇子，与我何干？”看炉道人反驳。孙悟空笑：“扇子是老君的没错，我也曾怀疑过老君，不过我想到了平顶山莲花洞的金角银角，他们下凡时曾经顺手偷走过老君生火的芭蕉扇，那么，同样出自兜率宫的你，同样可以顺一件宝贝下来——控制火焰山，还有什么是比灭火的芭蕉扇更合适的呢？何况，作为看炉人，职责应该是观察火候，必要的时候灭火，这柄芭蕉扇也许就是你执掌，所以顺下来更加方便——你的扇子现在铁扇公主这儿，再说没有关系你信吗？”孙悟空看着看炉道人莫测的面孔接着道：“八百里火焰山，寸草不生，五百年时间，闷热可以忍受，唯独寂寞难以打发，你遇到了罗刹女，彼此生情，你将芭蕉扇交与她控制八百里火焰山，她委身于你。不想，怀上了圣婴大王。你怕事情败漏回不了三十三重天，所以急需一个人背锅。正好傻大粗牛魔王来结交于你——牛魔王爱结交的性格大家都知道，不说五百年前我们的八拜之交，八戒沙僧被贬时都曾去看过，怎么会漏掉从三十三重天降到这里的你？只不过，遇见你是他倒霉的开始。男追女，隔层山，女追男，隔层纱，铁扇公主把牛魔王收为裙下之臣并不困难，可惜纸包不住火，圣婴大王出生，牛魔王再傻也会发现不对——别人都能看出来孩子不像他，他自己更应该明白。所以红孩儿会被送到号山——眼不见心不烦嘛。牛魔王出轨玉面公主不愿回来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居多。我和牛魔王见面，欺子欺妾的仇都可以轻轻揭过，唯独一提到铁扇公主的名字就火冒三丈？为什么？因为男人都受不了自己妻子对自己不忠，无论多少年，想起来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脾气，我提到了他的隐痛，所以要和我拼命！何况，圣婴大王肆无忌惮奴役当地土地、山神，精通三昧真火，比哪吒还富态，观音菩萨都起爱才之心，这样灵秀的人物，也只有三十三重天的血统才可以——而你一再鼓动我们对付牛魔王，是想借刀灭口对不对？道友？”
铁扇公主瘫倒，看炉道人鼓掌。
“聪明，不愧是天生石猴。”显然他承认了。聪明人都很爽快，孙悟空并不讶异。“所以火焰山的火，也是你放的？”孙悟空试探，开始问到关键。
“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，把扇子留下，你走吧。”看炉道人没有回答，转向铁扇公主淡淡道。
铁扇公主眼泪扑簌簌落下。芭蕉扇可以扇飞万物，却扇不走寂寞烦恼，虽然他们是无形的，却无所不在，深入骨髓。孤单的背影如泣如诉——
人生若只如初见，何事秋风悲画扇。等闲变却故人心，却道故人心易变。骊山语罢清宵半，泪雨零铃终不怨。何如薄幸锦衣郎，比翼连枝当日愿。
关于火焰山、芭蕉扇、罗刹女、红孩儿——谁是他们背后的人
二十、抹杀
铁扇公主走了，看炉道人看也没回头看她一眼。
孙悟空以为他冷酷，后来发生的事情他才发现，那是对她好。
“好戏散场了，出来吧！”看炉道人忽然道。
然后孙悟空看到，碧眼老人、卖糕少年、樵夫依次走了出来。
他们原来一直躲在暗处偷听。有些戏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看的，孙悟空更加印证了他们不是凡人的猜测。
“你们是谁？”孙悟空道，他问的是他们真实身份。
“我们是这儿原来的山神和土地，火焰山燃烧时为数不多的幸存者。”樵夫说。
是了，这儿之前还是有山神、土地的。“像你们这样的幸存者还有多少？”
“万岁狐王死后，就剩我们三个了。”碧眼老人黯然道。
“万岁狐王是怎么死的？”孙悟空好奇。
三人将目光一齐转向看炉道人。
看炉道人一直没有开口，此时忽然对樵夫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“我叫刘仲。”
嘭！
看炉道人忽然一杖砸在他头上，脑浆迸裂。
“你知道的太多了。”看炉道人冷冷道，然后转向碧眼老人，还是那个问题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我、我......”碧眼老人懦懦不敢接话。
杖影一闪，避无可避，快到竟连孙悟空也没时间救援。
“听说，活得越久越怕死，果不其然。胆小无用，留着何用？”
所以他也被杀了。
看炉道人又把目光转向卖糕少年。目光所及，便是死亡。
卖糕少年笑笑，他居然还笑得出：“我是不是死定了？”
看炉道人懒得回答。
孙悟空发怒：“你如果再杀一人，信不信我的棍棒会落在你头上？”
看炉道人摇头：“何必呢？你也许可以阻止我，可是你斗得过天吗？”
孙悟空颓废，他试过，也失败过。“为什么他们非死不可？”他想不通。“他们本来不用死的，只要老实的待着，可惜......他们听了不该听的话。”看炉道人悠悠道，“因为有些事情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”“万岁狐王也是这个原因死的？”
看炉道人点头：“他太想知道这里埋藏的秘密了，所以我只好把他埋进了这片土地——可惜他到临死也没机会解开心里的谜团，所以，你们比他死的值多了。”他看向卖糕少年。
再也没有谁说话，一片死寂，死寂的可怕。
卖糕少年知道，再也没有谁可以救得了他。
“火焰山是不是灭了？”他问孙悟空。
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，孙悟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，唯有点头。
“火灭了，土地恢复生机，那些烧去的花草树木终会长起来，鸟兽很快也会来到这里生活。”他用太息般的语调诉说，“我的愿望已经实现，死去也没什么遗憾。”
看炉道人没有动，孙悟空也没有动，卖糕少年倒下了，胸口留着他自己插下的刀。
这是条硬汉。
二十一、火焰山的冰山
碧眼老人、卖糕少年、樵夫等，火焰山前土地与山神，代表火焰山的过往，此刻都不存在了。
孙悟空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一步步指引自己去找铁扇公主了，他们最终目的是想灭了火焰山，恢复原来面貌。哪怕再也不是守护这一方的神。孙悟空明白他们的心情，就像他重获自由后，也曾一心恢复劫后的花果山。这是每个生命对故土的热爱。但是对于铁扇公主和看炉道人来说，他们是好心办坏事。“你为什么不希望他们恢复这里的原貌？火不应该被灭吗？”
“不是我不想，而是有人不想。”看炉道人话题一转：“你是不是想把我留下，像他们现在这样子。”
“牛魔王再不是，也是我的兄弟。你这样对他，我要给他个说法。何况，我不喜欢被人利用。”孙悟空淡淡道。
“你有把握把我留下？”看炉道人玩味道。
强将手下无弱兵，孙悟空从来没有想过，可以在三十三重天道祖身边服侍的人会是简单的存在。
“牛魔王不敢和你对战，可见对你很忌惮。”孙悟空说，“这里这么小，你们自然交过手，能令牛魔王避而不战，你身手自然了得。”
看炉道人不置可否：“
你连战牛魔王，又耗巨力扇动芭蕉扇，元气亏空，而我以逸待劳，此消彼长，你未必拿得下我。”
“刚才你连杀两人，我近在眼前，却一个也救不了，也许，你出手一招，我也接不了。”孙悟空点头。
“所以？”
“纵然有所不敌，但是我还是想试试。”孙悟空果然还是孙悟空，还是那一个哪怕明知天会塌下来也不会退缩的存在。
“可是我却不想和你交手。”看炉道人叹息道。“为什么？”孙悟空怒火燃烧，“你看不起我？”
看炉道人摇头：“你真的记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？是了，别说天火焚烧了，任何一个地方燃烧五百年之后，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样子。你可以什么都忘记，可我却记得，我在这里打过柴。”看炉道人悠悠道，“很多年前，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你。”
看炉道人看着他：“你想起什么了吗？”
这才是真正的秘密。这才是令三人致命的真正原因。有些话，他们可以听，但却绝对不能带走。聪明人很可能从只言片语中寻出蛛丝马迹。当年的事情那么隐秘，不是没有原因的，只能说，在保密上，某些人做了很多不敢想象的事情。能走的时候不走，他们只有把命留下。铁扇公主可以走，可能是因为她什么也不知道，也可能是多年情分，看炉道人实在下不了手——但他后面肯定会有妥善的处理办法！
因为这里的事情一旦泄露，会给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带来很大的麻烦。孙悟空清楚这一点。“这里是什么地方，你知道了？”
孙悟空点头，这是某人严厉警告自己永生永世不许再提及的地方，否则神魂将会被贬在九幽之地，永不得超生。“当年你触犯天条，犯了大罪，却只是被轻轻压在五行山。”看炉道人开始叙述往事，每句话都是重点，“有些人开始好奇你的师承来历，所以这把火虽不得以，却势在必行！”孙悟空明白，不被人窥探的最好办法，是釜底抽薪。
“万岁狐王试图窥探机密，该不该死？”
孙悟空点头。
“牛魔王流连不去想要知道底细，该不该捉？”牛魔王这样的存在居然能在寸草不生的火焰山一住数百年，没有企图是不对的。但是有了企图，却是他的不对。有些事情，有些人想要烧掉，有人想要扒开，那么只有把他一起烧掉。
孙悟空想到了这一点，牛魔王并不亏。只不过他为什么想要探究这秘密，难道是迫于玉面公主的压力想找出万岁狐王的死因还是其他？牛魔王已被捉走，玉面公主被看炉道人借手除去，没人再会告知。随着事情的结束，没有谁能触及到隐藏的秘密，所以，这已不是重点。
“你是谁，你现在知道了？”看炉道人用一种确认的口吻追问。
孙悟空点头。
看炉道人来自哪里，什么身份，他就来自哪里，是什么身份。
为什么初出茅庐会被天庭高看一眼？金箍棒为什么听自己使唤？以前在天宫屡犯错误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？为什么能吃到金丹？躲在八卦炉的撰位避火是没人发现还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以前不明白的事，他现在全明白了。有些人，并不是当初想象的那般无情，原来一直在暗处不时帮助！
看炉道人目光深沉：“现在，你还想留下我吗？”
孙悟空摇头。看炉道人看着孙悟空说：“有些事情，并不是眼前看得那么简单——当初第一次借芭蕉扇被扇走，本应八万余里才能停住的你却在五万里的小须弥山停住了，巧合的是，那儿刚巧有克制芭蕉扇的定风丹——你以为世上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？”这次轮到孙悟空愕然，原来一件事情的背后可以有很多隐秘。棋局，天地间，自己在布局，别人也在布局。是下棋者，也是棋子。看炉道人娓娓道：“牛魔王牵扯一段西牛贺洲的隐秘，有些人惦记已久，你的到来，给了他们出手的机会——不要问什么秘密，世界本来很多隐秘，有些事情，不必要刨根挖底，糊涂一些，反而活得长久一些！”
人力有时而穷，一人所见，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冰山一角！再见！看炉道人走了，从什么地方来，回什么地方去——三十三重天，云雾层层，望眼不穿。
“白骨先生”何在——白骨精的“家人”是谁？
二十二、故事到此
孙悟空望了一眼这片劫后的土地——有些地方，永远不再存在，有些事情，最好永远也不要提及。唐僧问：“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？”
“我把扇子还给铁扇公主，告诫她以后多做善事。”一个很令人满意的答复。
众人不再关心,西行路上，无论牛魔王、铁扇公主、看炉道人甚至经历过的众妖魔，他们是过客，很快会忘记。
人生路上，谁不是过客？斗转星移，沧海桑田，即使没有天火焚烧，一切也会湮没时间。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事情在发生，又似乎什么也没发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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