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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3

其实红孩儿的事,说来也很简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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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初在火云洞外,我见到的杀马特少年,并非是被观音带走,潜移默化去了。江流儿之前就告诉过我,观音不常在南海待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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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习惯去往人间,平一些简单的风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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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流儿笑她治标不治本,观音就低着头说能治一个是一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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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孩儿就是她治不了的那一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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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倒不是因为红孩儿的秉性有多叛逆,而是因为红孩儿的父母特别想让他变乖,越快越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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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请观音来,却不是想让观音教,只是借观音把红孩儿送去普陀山罢了。普陀山除了观音之外,还有韦陀菩萨常去,那里还有韦陀开的道场,说能教化众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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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见到如今的红孩儿,才知道韦陀是如何教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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显然牛魔王对这种教化很满意,他对上六耳的质问仍旧很坦然,他说这世道容不下天天只想唱歌的小妖怪,早让他受些皮肉之苦,也好过哪天灰飞烟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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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耳笑得更讥诮,她又看向罗刹女,说你这个当妈的也这么想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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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刹女的表情竟也没有几分愧疚,反而望向红孩儿,眸子里还带着一点温柔,她说我在火焰山里什么都没有,只有红孩儿,我想小时候的他很乖的,可惜孩子总是会长大,他长大了就一心想要跑出去。他若只是跑出去随便看看也就罢了,他还想唱歌给三界所有人听,他的脾气又大,谁说他几句不好就要动手跟人打架。那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,我得让他知道,还是家里最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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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不是啊,红孩儿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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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这句话,是罗刹女温温柔柔的问她儿子,我见到红孩儿的身子重重一抖,胳膊砸在桌上,震歪了几只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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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孩儿又是一惊,他下意识飞快伸出手,摆正了自己撞歪的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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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打量罗刹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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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刹女露出了满足的笑意,她说我儿真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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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到这个笑容,红孩儿才从条件反射中清醒过来,两行泪从他的眼里流下,他转望六耳,颤声道:“姐姐,你救救我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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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耳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放心,姐姐会带你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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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说出来,罗刹女当即变了脸色,牛魔王倒是还很镇定,他转望我道:“斩出的身外身,是跟你心念相反的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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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有搭话,我看向他,想从他身上看出五百年前平天大圣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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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竟是故人,我虽没能见到牛魔王当年的风采,他却从我的眼神里见到了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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芭蕉洞里再次沉默下来,气氛无比凝重,桌上的饭菜渐渐凉了,杯中的酒仿佛随时会凝结成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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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晌之后,老牛才叹出口气,他说好,能跟着你,或许也是他的造化,就让他跟着你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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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似乎还没说完,罗刹女的声音就咬着话音的尾巴响起来,她说凭什么!我的儿子凭什么要跟别人走,他只能跟着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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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刹女又冷冷扫过我们这群人,她道:“猴姐,咱们姐妹一场,你来我好生招待你,我连这头只知道出门浪荡的牛都给你找回来,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。刚才芭蕉洞里多体面,你为什么非要逼我?我这样活着不好吗?我不想让你担心,更不想要你可怜,我有儿子已经够了,我好得很。你现在转身就走,我还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,好风凭借力,送你过火山。若是你执意要插手我的家事,芭蕉扇在我这,我不出手,谁都别想走,我儿子自会站在我这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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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番话说得又急又稳,罗刹女的声音有点尖锐,几次徘徊在破音的边缘,但她的目光却很坚定,身子前倾,脚步一动,就要去拉红孩儿的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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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孩儿下意识躲了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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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刹女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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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目光闪烁,不可置信的望着红孩儿,额头上绽出了两根青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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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着她的声音如尖锐的飓风般呼啸而起,利喝道:“你躲什么躲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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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声吼似乎震动了与罗刹女元神相连的芭蕉扇,整个洞府里没来由卷起一阵狂风,此前所有的体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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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菜掉在地上,桌椅散落一旁,牛魔王皱着眉头去洞外站定,半点都没有理罗刹女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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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论是安慰,还是劝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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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这个陷入死寂的洞府里,就只剩下一个妖到中年,忽然失去了一切的女人。她孤零零站在芭蕉洞中,外面没有她出手主事的地方,家里是精神出轨的丈夫和叛逆的儿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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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每天能做的,就是呵护自己仍旧明艳的脸庞,假装青春还未逝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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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者就是用尽一切力气,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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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稻草就是红孩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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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耳轻轻把红孩儿拉到身后,我随即站起来,挡住了罗刹女的目光。她的表情很奇怪,像是要哭,又像是想杀了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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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在意这些,我只是伸出双手,紧紧抱了她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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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刹女的身子很僵硬,甚至还在颤抖,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,这些天我不走了,我留在火焰山陪你,有我在的地方,就是当年的花果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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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刹女忽然不抖了,接着哇哇大哭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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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饭是吃不成了,但好消息是红孩儿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。稻草是救不了命的,只是当时在河里快被淹死的人不会记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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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刹女大哭一场过后,终于清醒了几分,她同意让六耳带红孩儿暂时离开火焰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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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她望向红孩儿的时候,无论目光是愧疚是不舍还是心痛的怜惜,她发现红孩儿都想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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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刹女心里涌上一瞬间的邪火,又在下一个刹那冷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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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颓然说,向西没有芭蕉扇是去不了的,即使我能一扇送你们走,你们回来也一样会被隔绝在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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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耳满不在乎,说本来就打算向东,东边有女儿国,有大唐,多的是听红孩儿唱歌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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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到这,红孩儿的眼睛里才又泛起光来,有那么点像我初见他的模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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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晚上我们三个姑娘在商量怎么安排红孩儿,江流儿就跟猪,马,和流沙河水怪一起拿了副几百年后的麻将在打,牛魔王在旁边看了四圈也没上桌。用江流儿的话来说,是你特么该去陪你媳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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牛魔王说嗨,她那样我怎么陪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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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蓬一本正经,说那才更需要你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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牛魔王双手一摊,说我这不是不行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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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帘瞄了牛魔王的腰子一眼,若有所思,然后打出一张幺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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牛魔王:?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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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流儿笑得前仰后合,完事又对老牛说,五百年前,你可不会说你不行,没有你打不了的仗,更没有你追不到的姑娘,你说会让姑娘开心,就一定能让姑娘开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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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行这俩字,现在怎么说得这么容易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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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牛在洞府的角落里蹲了会儿,没想好怎么回,于是他拍拍手站起来,说你们玩着,我去给红孩儿收拾行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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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流儿一撇嘴,说真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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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白龙啪一拍桌子,兴奋道:师父你点炮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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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流儿把牌局一推,啊啊两声说为师困了为师要睡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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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白龙:?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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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流儿说,得养精蓄锐,你信不信明儿红孩儿绝对走不了这么容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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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白龙:我就是信也不耽误师父你先给钱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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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流儿:滚滚滚,孽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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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4

再次离开火焰山的时候,红孩儿仍旧没有多开心,小白龙很疑惑,他觉得这是红孩儿终于解放了,怎么还低落起来了?

红孩儿有些扭捏,他私下里对六耳说:“我觉得我挺对不起我娘的。”

这话传到小白龙耳朵里,小白龙胸口涌上一团气来,堵住了他的喉咙,甚至还有点想液化成水,从他眼里流出来的意思。

当时六耳就拍了拍红孩儿的脑袋,说没事,反正你娘也对不起你。

红孩儿淡淡的笑了笑。

笑得贼悲凉,像个易碎的,美丽的玻璃制品。

所以临走的时候,江流儿摆摆没跟来,他说年纪大了,就看不得这些,你去送他们吧,我在洞里睡一会儿。

我觉得江流儿有些不对劲,我想如果是女王在这,一定能知道他哪里不对劲。

以前我遇到这样的事,总是不会多想,但自从我见到女王之后,她告诉我许多事想不清楚,是没办法做的。

所以我就想了想。

这条路上,江流儿应该是最想去灵山的人,他也该是最想沿路悄悄搜集同盟的人。如今去送红孩儿也好,开解老牛与罗刹也好,他却都不做声了。

这很反常,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原因,我想不可能是江流儿放弃了自己的壮志。

只能是他认为我们所做的一切,都没有用处。

他知道我们迟早会颓然回来,所以他要在洞里等,像个力挽狂澜的英雄,来收火焰山的心。

我回头,正对上江流儿玩味的目光。

江流儿眨了眨眼,目光悄然变化,他说:你瞅啥?

我:……

江流儿又笑起来,摆摆手,说快去吧快去吧,为师一人在洞里也不会出事的。

那就是我们会出事。

我沉默片刻,又迈步走了回去,在江流儿茫然的目光里,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提了起来。

江流儿:???

我抬头与他对视,说你想到了什么,告诉我好不好?

江流儿两条腿蹬啊蹬,急了,说泼猴!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!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!

洞外正准备动身的人也面面相觑,不知道我们师徒俩这是在干嘛,小白龙掏出了瓜子分给师兄师弟,还递给六耳一捧。

六耳没要,饶有兴致的看戏。

火焰山里难得有这么热闹,就连罗刹女跟牛魔王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,仿佛有那么点花果山的意思了。

我说看着闹腾个不停的江流儿,淡淡说:“这世上悲伤的故事已经足够多,我不想让人再多经历一次失望。”

江流儿不蹬了,他盯着我,盯了半晌忽然一笑。

他说,哟,行啊,变聪明啦,这么聪明不如你自己想想会发生什么事……

这话还没说完,江流儿就被我丢进了山体里,哗啦啦撞下来一地山石。当这死知了从一地灰尘里出来的时候,我的长发已经散开了。

长发散开,是因为发簪在握。

金色的发簪铺展开,就是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如意金箍棒。

江流儿:……

那天江流儿轻咳两声,给我留了几句话,随后又拍拍我的肩膀,说这事没法子,你只能陪他们演下去,趁他们放松警惕,才能有一线生机。

我歪头又想了想,脑海中忽然掠过一道光。

这道光告诉我,我已经有了办法。

但我完全不知道这办法是什么,我怔了一下,然后回头对上了六耳的目光。

六耳朝我笑了笑,我也跟着她笑了笑。

接着我拍拍江流儿的肩膀,说睡你的吧,等我送完红孩儿回来找你。

江流儿:……

江流儿直到此刻才开始涌现出危机感,他原本觉得自己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主角,但此时见到自己心中的泼猴越来越有能耐,越来越脱离他的计划,不由又有些坐不住了。

随着我们一行人准备离开,这只死秃子又开始在后边跳。

江流儿探出脑袋来,说要不我也跟着去看看?

我说:滚。

江流儿:……

自火焰山往东,仍旧是成片的荒漠,小白龙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,跟红孩儿描述东土大唐的万事万物有多繁华,大唐的诗歌也即将攀上巅峰。

这厮实在是太聒噪,连红孩儿都忍不住皱起了眉,最后更是吐槽了句:闭嘴吧你。

红孩儿吐槽完这句,自己脸上的表情一下又僵住,他的目光转动,去悄悄观察罗刹女的神色了。

罗刹女的神色没什么变化,仍旧跟我说说笑笑,红孩儿这才松了口气。

其实罗刹女的内心当然没有表面上这么波澜不惊。

她在心里跟我疯狂吐槽,她说猴姐你看,你看!红孩儿也太没礼貌了!

我:……

我给她传音说,你年轻的时候,比这没礼貌多了吧?

罗刹女沉默片刻,说猴姐,我还是怕红孩儿以后不听我的话怎么办?我知道我这样不好,我也知道他不听我的话很正常,但我就是怕。

我挠了挠头,我也没生过孩子啊,我哪知道这个。

还没等我绞尽脑汁想答案,就不需要我想了,因为万里黄沙之中,忽然出现了一丛绿。

这里本该只有几颗胡杨,如今突兀出现一片树林时,树林里一定会有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。

只是我没想到,来得还是老相识。

当我们踏入这片树林,见到树林的边缘有个和尚,正扛着一根巨木,深深扎到地里。他头也没回,只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。

他说西北风沙大,要多植木造林,才能挡三灾八难。

砸下那根巨木,他回头,于是所有人都认出来了,他是灵山定持灾金刚。

也是几年前在流沙河,逼黄小鼠去死的那个金刚。

我留意到红孩儿的呼吸急促起来,我想那位韦陀菩萨是灵山几大金刚之守,走的是以力护法,再以护法成就宏愿的路子,想必身边围绕了许多同样的人。

定持灾金刚,显然就是被他授意的。

此时这和尚笑吟吟的立在林中,双手合十,说大圣,我等你许久了。红孩儿是普陀山的善财童子,还有许多课程没有学完,菩萨要我来接他。

罗刹女抓着我的手骤然一紧。

我还是波澜不惊,说如果我不同意呢?

定持灾金刚笑道:“那就还像流沙河畔那样,你想走,就打死我,你带红孩儿满世界被追杀,再也成不了佛,改变不了这个世道。”

我点了点头,说这一套你翻来覆去用,不烦吗?

定持灾说,有用就好。

我懒得跟他废话,直接看向六耳。

没错,定持灾的出现固然让我稍微有了几分意外,但我知道一定有人出面拦我。

江流儿告诉我的也无非是这个意思,灵山绝不可能让我就这样舒舒服服安抚好罗刹女,再和和气气拿芭蕉扇去用。

放着红孩儿善财童子的名头不用,江流儿说这不是灵山的风格。

当时我低头的一刹那,念头转了三千次,都幻想着老娘提棍杀上雷音寺了,但总是没能想出个万全的法子。

所以江流儿劝我,还是要忍,还是要陪着演戏,反正大家的无奈与悲哀,里边都藏着冲天的愤怒。

可我不想忍。

六耳更不想忍。

六耳觉得她有办法,我就相信她有办法。

此时风吹过林稍,西北的烈日射出灼灼的光线,六耳就沐浴在光里。

她笑着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,伸手,腕上的手镯就成了一根铁棍,握住这根铁棍,所有的风沙都停了,甚至连光都变暗了。

定持灾金刚神色一变,他道:“你要做什么?”

六耳轻笑道:“如你所愿,杀你啊。”

定持灾不信,他说你不敢杀我,你杀我还怎么……

六耳又笑,笑得很嘲讽,她说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重啦,我们是齐天大圣啊,以后投奔灵山,怎么也是尊佛,是佛有用,还是金刚有用?我今日就是杀了你,随后跟佛祖说我会在未来的多少年内,行侠仗义只挑天庭的人出手……你猜他会不会睁只眼闭只眼?

定持灾呆若木鸡。

我给六耳传音说,真见到灵山的人为非作歹,我也是绝容不下的。

六耳反传音说,嗨,我骗他们哒,先杀了他再说嘛。

我眨眨眼,忽然发现原来我自己还挺可爱的。

房昊曰天

客官,今日的酒菜如何~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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