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顶山莲花洞金角大王、银角大王这回故事,在《西游记》诸多故事中,算是为观众读者熟知度很高的一回。
究其原因,是因为故事有趣好玩,悟空将他乖巧腾挪、变化偷窃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,从而使故事的喜剧性很强,为人津津乐道。
你看唐僧师徒四人刚到平顶山,日值功曹就变成樵夫出来暗示悟空:“大圣,报信来迟,勿罪,勿罪。那怪果然神通广大,变化多端。只看你腾那乖巧,运动神机,仔细保你师父;假若怠慢了些儿,西天路莫想去得。”
后面的绝大多数情节中,悟空也是这样做的,最后证明效果也是杠杠的,金角大王、银角大王这两个原本太上老君身边的金童、银童,在与悟空较量智商上面,完全不是一个级别,被悟空用他们的宝贝紫金葫芦、羊脂玉净瓶装进去,变成了一滩稀汁。
故事的过程和结局,我们可以猜到,但是故事的起因,这次却有点出人意料——观音向太上老君借童子,而且一连借了三次。
观音为什么如此执着?
一方面,可能是因为要制造九九八十一难,实在是太为难她了,她只好到处欠人情,问各路神仙借一些手下人或坐骑什么的下界为妖。
另一方面,则是观音有自己考量。这考量是什么?我想还是为了宣传和壮大佛教。取经并不只是打妖怪那么简单,更重要的目的是宣传和壮大佛教,你看几乎凡是唐僧、悟空等人走过的地方,百姓都一心向佛了。
所以这次观音三顾茅庐找到道祖,三次向他借童子,还有一层更深的试探在里面——您借还是不借?您对取经之事的态度到底如何?
如果借,那没得说,万事大吉;如果不借,那就有点难搞。因为取经这事虽然对于整个佛教和道教天庭来说,都是一件已经得到一致认可的重大事件,但是如果太上老君这个道祖的态度还是不明朗,那道教天庭整体的积极性就会大打折扣。
所以观音借童子,是很高明的一招,也就是所谓的投石问路。
那么,最后的结果怎么样?看下面——
大圣道:“你这老官儿,着实无礼,纵放家属为邪,该问个钤束不严的罪名。”老君道:“不干我事,不可错怪了人。此乃海上菩萨问我借了三次,送他在此托化妖魔,看你师徒可有真心往西去也。”
这样看起来,太上老君最后是答应了,而且借了。但是事实并非如此,不能简单地理解这段话。
因为在原著中,金角大王反复说了一个事:他与老弟银角大王是私自下界。也就是说,他们是从兜率宫偷偷溜出来的,如果是太上老君已经答应观音,他们完全用不着再偷偷摸摸,这说明太上老君对于观音的三次请求,都是未置可否。
未置可否,实际上也就是默认。但正因为是默认,金银两个童子不能光明正大地走。他们兄弟俩偷了五件老君的宝贝,偷偷溜出兜率宫,估计刚走出不远,就遇到了观音。
观音说:“走,我亲自送你们去。”
金银二童子恭敬地说:“敢不如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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观音对老君的这次试探,是成功了。正所谓有了第一次,就有第二次,你看后面金兜山的青牛精,又是太上老君故意放纵坐骑下界为妖。
不过我们先不说这个,先说说金银二童子带下去的五件宝贝。
这五件宝贝是:紫金葫芦、羊脂玉净瓶、七星剑、芭蕉扇、幌金绳。
仔细算起来,我觉得羊脂玉净瓶可能是观音给他们的,因为观音手里正好有个玉净瓶,而太上老君那里从未听说过什么玉净瓶。观音既然借了童子,那么少不得也做做人情,送一件宝贝给老君的徒弟。
两个童子拿着五件宝贝下界后,就成了金角大王、银角大王。在他们下界的地方,原本有一窝狐狸精霸占着,为首的是一个九尾狐狸,她原本住的地方不知道叫什么,但是自从金银童子来了后,她住的地方就叫做压龙山压龙洞。
为什么?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。你从天上来的,哪怕是龙,我也要压你一头!
金角银角倒也识趣,说我们不是来跟你们搞阶级斗争的,大家精诚团结,有事好商量,为了表示诚意,我们送您老人家一件宝贝幌金绳,并且拜您为母亲,拜您儿子阿七为舅爷,这样总可以了吧?
九尾狐狸倒也不敢太嚣张,因为她也看到了这两个小子背后的势力——你看他们到了之后,把住的那座山命名为什么?
平顶山莲花洞!平顶的山,就是一个台子,台上有莲花叫什么?莲台。
这是金银童子在向观音示好呢!
不是我瞎说,有证据,你看他们下界为妖之后,为他们师父太上老君的宝贝紫金葫芦又取了个什么名字——如意佛宝。
所以九尾狐狸接受了这两个小子的诚意,大家结成了干娘干儿子,互帮互助,相安无事,专心等唐僧师徒到来,好拿了蒸熟享用。
关于剩下四件宝贝的归属问题,金角银角应该是共同所有,但是使用权则进行了区分,大概是这样——
金角大王:兄弟,这紫金葫芦给你。
银角大王:大哥,这羊脂玉净瓶给你。
金角大王:兄弟,这七星剑我用得惯,先拿着了。
银角大王:哥哥,那这芭蕉扇我也先收着。
金角大王:兄弟,好像分完了·····
银角大王:很公平,很公平,大家一样多。
实际上这些宝贝,紫金葫芦与羊脂玉净瓶功能重叠,所以有了葫芦,瓶子就没什么用,而且葫芦装了猴子,居然半天没把他化掉;七星剑也没看出有多厉害,只是一件兵器而已;送给九尾狐狸的那条幌金绳,最后被悟空锉断了,可见也不是很坚固;只有芭蕉扇厉害,一扇火焰腾飞,但是悟空捻个避火诀,也就闯过去了。
一句话,这些宝贝都没有给悟空造成实际性的威胁,所以悟空最后都笑纳了。不管你们前面怎么分,最后一切都归了老孙!
天啊,难道真的是因为金银童子的修为太低了,发挥不出宝贝的作用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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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面五件宝贝,其中有两件(紫金葫芦、芭蕉扇)跟昆仑山有关,而昆仑山,与当初天破补天有关。
关于补天神话,与女娲版本不同,《西游记》原著里是这样的——
那魔不知是个见识,只道是句老实言语,就将根本从头说出道:“我这葫芦是混沌初分,天开地辟,有一位太上老祖,解化女娲之名,炼石补天,普救阎浮世界;补到乾宫夬地,见一座昆仑山脚下,有一缕仙藤,上结着这个紫金红葫芦,却便是老君留下到如今者。”
也就是说,补天的不是女娲,女娲这人根本不存在,女娲是道祖太上老君的化名,实际补天之人是他。
这个事情,很容易引起争议,我们不多说。因为我读《西游记》,第一出发点是忠实于原著,所以我们就认为当年补天之人,是太上老君吧。
那么当太上老君同志不辞辛苦,补天补到昆仑山的时候,发现了什么呢?
第一,他发现了一缕仙藤,藤上结着一个紫金葫芦,于是摘下来,后来这东西成了他装金丹的一个宝贝。
第二,他发现了另一缕仙株,叫做芭蕉,上面有阴阳两柄芭蕉叶,是天地生成的灵宝,他摘下来,拿回去,做成了芭蕉扇,用来扇火炼丹。这柄芭蕉阳扇,一直在他手里,一扇就能使火焰腾飞;另一柄芭蕉阴扇,后来到来铁扇公主罗刹女手里,功能更加强大,不但能扇灭火焰,而且能一扇使人飞滚八万四千里。在火焰山那回故事里,灵吉菩萨就说了——
“那妇人唤名罗刹女,又叫做铁扇公主。他的那芭蕉扇本是昆仑山后,自混沌开辟以来,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,乃太阴之精叶,故能灭火气。假若扇着人,要飘八万四千里,方息阴风。”
所以当初天破了的时候,太上老君不辞辛苦,到处补天。补到昆仑山下,终于寻到了宝贝。这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,金银二童子只是像听一个传说一样听过,但实际上哪里知道宝贝的来之不易和功能强大呢?
他们只是顺手偷了下来,到了凡间,胡乱使用,给悟空制造了点麻烦,将就完成了任务,最后他们的主人公道祖就来收他们了。
而观音,本身也没对他们寄予太大希望,观音的目标,一直是道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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