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的艺术,没有热爱做不精,没有真诚做不好,没有文化做不深,没有坚守做不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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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,先请大家来回答一个问题:请问中国哪部电视剧重播次数最多?12时间到!错错错,不是《新白娘子传奇》。不是《还珠格格》。正确答案是86版《西游记》。它重播次数超过次,创下吉尼斯世界纪录。观众百看不厌。各界盛赞不绝。

但这样的绝对经典,创作过程有多难,却少有人知。首先是上天入地腾云驾雾的特效技术不算先进。

接着是拍摄环境非常严苛。五星级酒店?保姆车?国外拍摄?搭好的影棚?影视基地?搞笑呢!全没有。大多是原生态的山林、河沿、破屋,破破烂烂,非常“自然风味”。

另外就是服化道真的......观感便宜。

最重要的是:穷。大家可能以为,一部电影或电视,耗资一般都要几千万或过亿。在《西游记》剧组,这种投资就是天方夜谭。不可能的。剧组从没见过大钱。太穷了。穷到拍着拍着,没钱了,只有告停。弄到了一点钱,继续拍,又没钱了,又停。数次停拍。数次“难产”。

说起来,都是一把辛酸泪。但这样的艰苦困境,竟催生出了一群百炼成钢的创作者,和一段再难复刻的佳话。

02

《西游记》里,师徒四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,上西天取经。

《西游记》外,剧组也历经九九八十一难,拍下西天取经的史诗级大剧。

年2月25日。《西游记》建组。摆在导演杨洁面前的,是一盘烂摊子。没钱。没人。没经验。也没人可以求助。

所有的压力,自己抗。所有的困难,都靠自己解决。

项目是央视的项目。但因题材原因,央视不敢冒险,只批了一笔小款,让杨洁试水。好在,杨洁用这一小笔款,拍下第一集《除妖乌鸡国》,就获得开门红。播出之后,大家紧张地看反响。结果好评如潮,收视率直接飙升到89.4%。

它打开了国人审美的一道大门。80年代时,人们在小小的电视机里,看见传说里的孙悟空,变成了活的人。一身是毛,蹦来跳去;

看见唐僧袈裟加身,儒雅无比;

看见神仙、妖怪能飞天遁地......觉得新奇得不得了。它刷新了当时影视的风格,非常浪漫,荡气回肠。而题材又是中国人熟知的《西游记》,受众基础非常深厚,于是,一呼百应。央视也看到了号召力,知道项目必成。大笔一挥,给了00万,让杨洁继续拍。

可他们仍然低估了拍摄成本。对于《西游记》这样的奇幻题材来说,00万眨眼就用光了。杨洁只能自己想办法。她自己筹钱买了拍摄器材。

但九牛一毛。庞大的剧组开销,仍是个严峻的问题。后来,资金链断裂,拍摄工作屡屡停滞不前。杨洁不得已,多次找央视领导交涉。最终得到了答复:“可以继续拍,但要自己找资金,并且不可以贷款。”为此,剧中黑熊精的扮演者李鸿昌仗义相救。拉来了铁道部00万资金,以解燃眉之急。

这00万,是最后的希望。杨洁绞尽脑汁,恨不得把一块钱掰成两半用。由此,开始了长达数年的穷拍之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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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洁曾说:“我们是在拍一件艺术品。”

尽管预算吃紧,她依然坚持不降低创作质量。

实景拍摄,是她的原则。全剧25集,拍摄周期6年之久,途经26个省份。

在贵州黄果树拍水帘洞。在新疆吐鲁番拍火焰山。在长白山拍大战红孩儿。在内蒙大草原拍弼马温牧马。上高山,走沙漠,进森林,穿瀑布……也因此,86版《西游记》又被称为低配版《中国地理》。

大部分的经费,都用在了实地取景。其他方面能省则省。器材成本,省到全剧组只有一台摄像机。片酬成本,压缩到每人每集80块。伙食费更是少到离谱。剧组给每个演员每餐配置的份额,只有5毛钱。而在当时,在广州,吃一碗饺子就要2块钱。男演员没有一天能吃得饱饭。

就在这种情况下,还要跋山涉水,上窜下跳,干体力活。

特效又是另一个头疼的问题。没钱做特效,大家就集思广益,创造条件。脑袋大的蟠桃,是用纸做的。

人生果是用豆薯雕成的。

孙悟空的腾云驾雾,实际是脚踩滑板。

猪八戒被蝎子精蜇肿的头,是用安全套吹鼓的。

水底龙宫的戏份,是在镜头前放个鱼缸,冒充泡泡特效。

孙悟空被红孩儿吐火,那是真火。六小龄童忍着被烧了好久。

蟠桃大会的仙雾缭绕,实则是人工摇干冰。

据说有个工作人员,因为过量吸入干冰而当场晕倒。

孙悟空口吐仙气,是先抽了一大口烟。

白龙马的来历,也是一波三折。在海南拍摄时,因为找不到一匹纯白的骏马,只能把棕马刷成白色。但这不是长久之计。剧中白龙马有许多下水戏份。一入水就掉色,棕马瞬间原形毕露。剧组每拍一个镜头,就要给马补色。到后来,棕马心生警惕,见人靠近就撅蹄子踹人。

转战张家界时,当地连马都没有。副导演连夜从湖南长沙运来一匹。杨洁一看,那匹马瘦弱不堪,根本拍不了。她决心,一定要找到一匹真正的白龙马。拍摄的第二年,她相中了一匹白驹。这匹马大有来头。是内蒙古军区某骑兵团团长的爱骑。

团长不愿割爱。梁洁便软磨硬泡,百般游说。最终以元的价格,买下了白龙马。从此天南地北,人马一路,历经九九八十一难。

04

道具的问题解决了,接下来是人。《西游记》剧组,几乎人人都同时分饰多角。如果不仔细看,根本看不出,这些角色都是同一人所演。

他们的扮演者叫李建成。年。《西游记》在扬州开机时,他在《除妖乌鸡国》中饰演一个阴险奸诈的太监。

因演得太传神,被导演杨洁钦点跟组。从此,一跟就是4年。在剧中,他出演过20多个角色。奔波儿灞、九灵元圣、二郎神庙祝、黄狮精、鲤鱼精……哪里缺角顶哪里。

演好人时,可爱和亲。演反派时,乖张奸诈。杨洁称他为“万能演员”。

不只是他。师徒四人团,也人人都是“万金油”。六小龄童扮演过安茶客、车迟国老道、三清观山寨元始天尊、镇海寺小喇嘛、莲花洞变身小妖。还女装客串过姨婆和九尾狐狸。

猪八戒马德华扮演过山神、大唐武将、陷空山喇嘛、观音院僧人、通背猿猴、御马监马夫。

唐僧迟重瑞客串中井龙王和天庭文臣。还在《传艺玉华州》一集中扮演沙僧。

而沙僧闫怀礼,和牛魔王、太上老君、卷帘大将、西海龙王长着同一张脸。

真可谓是全员大乱炖。

05

一人多角,不算什么。你无法想象,这群人为了拍好《西游记》,付出了怎样的心血。剧中的孙悟空,一双火眼金睛,识真伪,辨善恶,令妖魔无处遁形。剧外的六小龄童,却是度的近视+度的散光。眼神空洞。黯淡无光。

这样的原生条件,连普通人的视力都达不到。偏偏他要迎难而上。没办法,他说:“一身之戏在于脸,一脸之戏在于眼。”孙悟空这个人物,精髓就在于眼神。他的天真,好奇,顽劣,愤怒,皆源于此。只有抓住了眼神,这个人物才能出彩。

为此,六小龄童试过诸多办法。每天看日出,看日落。有时别人在打兵乒球,他也会凑过去看。小小一颗球,在球桌上来回打转,他盯得入神,不知倦意。最笨的办法,在开拍前盯着光束猛看。“眼睛里有一些泪花,比较湿润的时候,拍出来就比较有光亮了。”

年。拍到后16集时,他终于凑够钱,去医院做了手术,真正成为了“火眼金睛”。

放到现在,你很难想象,一个演员,为了一部戏,一个角色,甘愿付出这么多。可在当时,大家习以为常。别说是做手术,就算搭上性命,也在所难免。“拿命拍戏”,说的就是《西游记》剧组。

在当时,吊威亚还是一个新名词。

内地班底没人知道如何操作,只能跑去香港取经。但学回来的也是半吊子水平。风险系数,无人担保。安全防范,没有保障。

更夸张的是,当时全剧组,几乎没人给自己买保险。香港导演闻之都愕然。“要是摔死了怎么办?”“摔死了就摔死了。”

也因此,演员每次吊威亚,都是一次赌博。每次钢丝一松,脚一落回地面,都要互相击掌庆祝:“太好了,咱这回又没摔死!”

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次数,数不胜数。在黄果树瀑布拍戏时,孙悟空一路往森林里跑。

按照原计划,六小龄童只需往前跑几步即可。但地形复杂,丛草密布。谁也没看清,那再往前几步,就是斜坡。斜坡之下,就是万丈深渊。等到正式开拍时,六小龄童一头栽下去。幸亏,悬崖边一根藤条缠住了他的裤腿,才得以保命。

在北京戒台寺吊钢丝时,就没那么幸运了。钢丝突然断裂,他从半空中砸下来,当场休克。医院诊断,粉碎性骨折。六小龄童躺在病床上,大气不敢喘,却还暗自庆幸:“幸亏开拍前,把身下一块突兀的大石头拿掉,否则能否保住性命都不知道。”在那个没有特效的年代,一切都是来真的。拍“三昧真火”时,六小龄童真的被关进了炼丹炉。

点燃的一瞬间,火苗四蹿,脸上的猴毛被烤焦变形。再后来,被红孩儿喷火的那一集,导演觉得不够逼真,加大火力。结果他全身被烧着,被大家从大火中拉出来。有人说:“这哪是拍戏啊,分明是烤猴肉串!”

戏里,他们法力无边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。可其实哪有什么神仙呢。不过是以凡胎肉体,行常人不敢为之事,肩负文化输出之使命。不过是,再穷,再苦,也不舍心中的艺术追求罢了。毋庸置疑。这是一群疯子。也是一群赌徒。而“疯”和“赌”的背后,是对创作百分之两百的诚意。事实证明,足够的创作诚意,确实能经得起岁月和技术的种种考验。

放到7年后的今天看,《西游记》依然不过时。它的穷,丝毫不影响品质。它的寒酸,不妨碍它赢得满堂喝彩。它同时也向所有的艺术创作,证明了一个道理——真正的热爱,才能创造奇迹。真正的坚守,才能留下艺术精品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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